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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先发制人 （3）

        新不列颠军队在飞艇和魔术师的支援下攻入城市的南北两侧。高文负责北路的进攻，和之前说好的那样，他跟随部队一起推进着战线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逐个房屋地清理，把敌人一网打尽。”高文向沿街战斗的士兵们下达命令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远处的一个路口，几名新不列颠士兵拖着两名敌兵站在了街角，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高文，其中一名士兵上前道：“报告元帅，这两名俘虏该怎么处置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高文用余光看了士兵一眼，并没有停下脚步，“不要问我，自己想象一下如果是王，现在会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明白！赞美吾王！”士兵们把俘虏推到街心后扣下了扳机，而后头也不回地直奔前线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文从俘虏的尸体身边经过，他也没有转移目光，而是继续向前走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对这座城镇发起攻势以来，骑士就这么一直走着。和其他战士一样，他穿着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黑色制服，既没有挥动过圣剑，也没有呐喊或是冲锋过。骑士走过的地方，天空中的飞艇降下紫黑色的光束，地面上的士兵、魔偶和魔术师毫不客气地撕开对手的防线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文所做的，就是以一种十分平稳的步伐前进着。他如入无人之境，仿佛是在这座城市里漫步。

        究其原因，当然是因为目前一切顺利，不需要他来插手。另外，高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图——

         为了向对方展示他们这个时代的繁荣、强盛、自信，乃至底气十足的狂妄！

        最后，脚步在一幢大厦前停住了。从大厦四周大量新不列颠士兵的遗体和损毁的魔偶看来，进攻在这里碰了钉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名中将来到了高文身边，他的神色有些惭愧，“元帅，情况不如预想的顺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高文盯着远处的大厦，“怎么说？”

中将唤来一尊魔偶，魔偶在将军的指令下，投影出这座大厦的模型以及周边的街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元帅可以看到，这座大厦比周围任何一幢建筑都要高，是这片街区的制高点，我们原计划是攻克这座高楼，并在顶楼架设结界并派驻使魔，指导整个街道的作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”高文赞同这个战术，“这样可以更加高效地运用魔力资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但我们又发现，这座大厦只是一个诱饵，从使魔的侦测情报来看，大厦后方以及左右两侧都是敌人精心布置的防御，此外敌人可以从四周增援大厦。”中将说着，魔偶投影的模型上出现了周围街道的敌军，“我们源源不断地输送兵力，却深陷于这场消耗战当中无法抽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高文紧锁着眉头，“消耗了这么久，难道就没能攻入大厦一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中将刚想回答，远处的大厦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二人抬头望去，大厦十多层处的一扇窗户被撞开了，一名敌兵推着两名新不列颠战士，一同摔出了窗户，急速下坠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文能听到他们的惨叫，他甚至隐约听到了几个词，确切来说，是一句话——

         “吾王——对不起——爱你——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砰——是身体和地面撞击的声音，高文的心也颤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您也看到了，即使是攻入了大厦，面对的也是这样的结果。”中将惋惜地摇着头，“况且这才只是十多层，这座大厦一共有一百多层，将之完全攻克不知道要用多少生命堆上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高文陷入了沉思，他看着远方天空中四处弥漫的硝烟，明白空军也无法从激战中腾出手来，结束这该死的消耗战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唉，算了。”高文轻叹一声闭上眼睛，缓缓睁开时目光已经变得充满杀意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，元帅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毁了大厦。”高文冷冷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元帅，这座大厦是极具价值的战略目标，千万不要冲动，不要违背吾王让我们遵守的理性啊。”中将听到这个决定比战败了还要大惊失色，他连声劝阻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王难道希望看到她们的人民成批去送死吗？”高文反问道，“为了一个有价值的目标，却让一批又一批的战士死得毫无价值，这是理性至上吗？这和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有什么区别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话说回来，这样的危急关头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将士，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，这点元帅可以放心，”中将尴尬地笑了笑，虽然他知道此刻露出笑容并不合适，“王当然不希望我们死在外边，但不得已的情况下总得有人去死，更何况我们还是军人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前线再度传来消息，部分敌军发动了反扑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让各部队停止进攻就地防御，这是命令。”高文盯着大厦楼顶不断发射的激光炮，小声而沉重地对中将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将无声地执行着命令，而后问道：“接下来该怎么办？” 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召集魔术师，组建突击队。”这一次高文的声音更加不容抗拒，中将向周边部队发送了消息，但对元帅的战士心存疑虑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屡次组建突击队也没能攻破防线，这样的战术已经被证明是行不通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快，从周边部队抽调的又一支突击队来到高文和中将的面前，中将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些魔术师，脑海里已经能浮现出他们尽数倒在敌人枪口下的场景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出征前的最后时刻，他来到高文面前，“元帅，这样恐怕又是要送死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高文没有理会中将，而是走到了突击队的最前列。

        太阳从高楼的一侧探出半个身子，看着那逐渐偏西摇摇欲坠的落日，骑士清楚这一天的白昼即将结束。

        银白色的铠甲的一瞬间取代了黑色制服，元帅握住圣剑的同时，每位突击队员的眼前都浮现出一道命令：诸位爱着王的子民，随我去摧毁那高楼。

        元帅向前迈出了步子，突击队员也纷纷追随元帅的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将当然清楚高文的策略，他虽想劝阻但局势已是离弦之箭。中将所能做的，就是稳住其他战线，并在心里对着吾王祈祷。

        驻守高楼的敌军发现了这队朝他们跑来的人影，和先前一样，无数的炮火立即向小队扑来。楼里的敌军轻蔑地望着来人，在他们看来，以多击少的杀戮将再次上演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乎是在敌人开火的同时，高文猛地加快了速度。他巧妙地利用沿途的废墟敏捷地躲闪着，但越是靠近高楼敌人的火力就越密集，骑士切身体会到攻入大厦是多么艰难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道魔力屏障展开了，屏障为高文挡住了部分炮火，突击小队的魔术师及时给予高文支援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元帅，您快去摧毁那个目标，我们掩护你。”无声的消息浮现在高文眼前，但高文能听出来其中的呐喊与期望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文终于在反复冲杀中找到了合适的位置，他举起了圣剑。 

        夕阳照耀在他的脸上，也给圣剑镀上一层金色，随着庞大魔力的运转，剑身上燃起一层薄薄的火焰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此剑——”高文开始了咏唱，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出现在他的脚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——乃太阳的化身！”手臂轻盈地抛起，圣剑旋转着飞向空中。在它达到最高点的瞬间，似乎尽数吸收了太阳的光和热，表面的火焰突然增强了许多，耀眼无比。

        敌人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威胁，他们不再理会其他新不列颠军队，手中的武器都开始瞄准高文，疯狂地咆哮起来。与此同时，天空的硝烟中冲出了成群的无人机，接连向屏障发射致命的飞弹。

        屏障在敌人凶狠的反击下逐渐崩坏，如果高文想要毫发无伤，就要中断此刻所做的一切，去抵挡、去避让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没有这么做，因为有人替他挡下了——突击队员前赴后继地冲到元帅的前方，尽全力施展魔术抵挡炮火，又一个接一个地化作血肉横飞的尸体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是燃尽一切不净火焰之阳炎！”圣剑落回高文手中，脚下魔法阵也在此时散发出灿烂的光辉，宛如一个“地上的太阳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附近交战的两艘飞艇也在这时向敌人阵地加速飞去，这毫无疑问是自杀的行为。他们的魔炮虽然强大，但在近乎是暴风骤雨般的激光炮面前，也仅仅交锋了几次就被击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一定要将圣剑挥出去啊，赞美吾王……”向高文发送了最后的消息后，飞艇在火球中解体了，焦黑的碎片散落在高文所在的大街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——Excalibur……”高文右手握剑，左手横置于胸前，身体的重心慢慢降低，眸子里映照着太阳的光辉，和战士们的遗体。

        前方的掩体后窜出来几名敌兵，他们嚎叫着对高文开火，但又在扣下扳机前被高文身后的魔术师打倒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元帅不用理会，交给我们。”魔术师经过他身边冲向了前方，又在不远处中弹倒地。

        炮火声中传来的高文的咆哮，“——Galatine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剑锋被她的主人挥向前方，与她同时扑向前方的，是一道巨大的月牙形的火焰。所有飞向高文的炮火，都在一瞬间被烧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掩体后的敌人来不及躲闪，纷纷被火舌舔倒，在地上惨叫着来回翻滚。随即，大厦的地基可怕地颤抖了起来，更猛烈的火焰如同喷发的岩浆般冲出地表，在极短的时间内吞噬了一百多层高的大厦。敌人的一切抵抗都在此时戛然而止，于烈火中灰飞烟灭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文放下了剑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烈焰中的高楼，楼上不时传来窗玻璃爆裂的声响。远远望去，一个个自由落体的火球，那是在烈焰中挣扎着跳出大厦的敌军士兵。

        仅仅十分钟，极高的温度就彻底融化了支撑大厦的混凝土构架，整座大厦在一连串巨响中垮塌，激起的巨大烟尘迅速淹没了燃烧的火焰，也永远封存了葬身其中的数千条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所有人请注意，敌方据点已被清除，立刻恢复攻势。”高文用魔术下达命令，他沿着大街继续踱起了步子。接到命令的士兵们没有欢呼，只是更为坚定地迈向前方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文注视着那些为之牺牲的魔术师们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当他直起身子时，先前的中将赶到他的身旁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赞美吾王，元帅辛苦了，各战线已照常进攻。”中将看着大厦垮塌的废墟，那是元帅的杰作与功绩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胜利从来都不是只靠圆桌骑士才取得的，每个人都爱着王，都是伟大的战士。”高文和中将边走边说着，经过突击队员的遗体身边时，银白色的铠甲变回了原先的黑色制服。 

        黑色制服和死去的士兵身上的别无二致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希望，”高文的语气加重了些许，“能汇总一份阵亡将士的名单，在战争结束后，完整地呈递给吾王，和将士们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遵命。”中将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前进中的高文望着奔赴前线的战士们，又用魔术向他们发送了一则消息——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为了吾王的笑容，去取得胜利，并活着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