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aster

第七章 撬杆 （6）

         辛泽城邦在战火中化作一片废墟，好在地下室避难的人们都没事，这让道格拉斯觉得幸运的同时，也开担忧起未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首先是城市的重建工作，即使汉萨德和罗兹答应伸出援手，重建依然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，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 其次是新不列颠的反应，道格拉斯本以为这次胜利会迫使对方做出让步，但一周过去，新不列颠没有任何回应，仿佛就此消失了一样。要不是满目疮痍的城市和再也回不来的将士们，道格拉斯甚至开始怀疑那场战斗是否发生过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天，汉萨德和罗兹再次拜访辛泽，陪同他们的是数百名工人和许多物资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道格拉斯，我们此次来，还有一件事想找你商量。”罗兹说着打开了一张地图。

         地图上的中心就是三座城邦，周围更广大的地区，零星散落着其他城邦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一个星期，罗兹和我都四处奔走，出访了更多的城邦并诉说了我们的经历，已经有一些城邦愿意同我们联合，地图上标出来的就是它们的方位。”汉萨德在地图上比划着，这本应是值得高兴的事，但他并没有露出喜色，“想法虽好，但实施起来很困难，这些城邦距离我们少则数十公里，多则上百公里，都太远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罗兹在地图上画出一些线连接各个城邦，“原本连接各城邦的道路早已年久失修，现在我们需要重新修路，但大量物资已经用来支援你了，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唉，十分抱歉拖累了你们。”道格拉斯看着街道的断垣残壁，惭愧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别这样，战斗找上门来，我们非打不可。”汉萨德赶忙劝道，“现在要做的，是解决民众的基本生活问题，我们带来的物资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二位了。”道格拉斯感到十分欣慰。

         当晚，罗兹和汉萨德的人都驻扎在辛泽城邦，帮助当地的人们渡过难关。他们愈发体会到，在这片凶险的荒漠中，单打独斗是不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忙完一天的活儿，三人在一处废墟边点起了篝火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，我们看的都是同一片星空，凭什么新不列颠的人要消灭我们呢？”道格拉斯倚在一堵矮墙边，面无表情地看天，篝火将他侧脸的轮廓映照得十分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并不能确定，他们看的星空和我们是一样的啊。”罗兹找来一根铁棍，轻轻拨弄着篝火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话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汉萨德往火里又加了几块柴，“我觉得，应该是怀有的心态不一样，所以他们眼里的星空和我们的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说的也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三人又不说话了，他们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 道格拉斯继续注视着星空，听长辈们说过，战争前的人类曾时刻憧憬着那片星辰大海。但到了他这一代人，眼前的景象再怎么壮美，也仅仅只是一幅画。

         眼睛的余光闪过几颗会动的星星，虽然有些奇怪，但道格拉斯并没有在意，毕竟星星都在运动的。不一会儿，那几颗星星再次出现在视野中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看！那是什么？”道格拉斯这才意识到不对劲，另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也警觉地站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罗兹盯着越来越近的星星，隐约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是飞行器，快通知军队警戒！”

         刚刚经历过战争的道格拉斯，此刻已经濒临崩溃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，还是默默将城邦仅存的残余军力集结起来，准备背水一战。

         在面目全非的市中心广场上，星星降落了——是三架造型奇特的战机。

         道格拉斯不清楚对方的实力，他命令身边的士兵都不许轻举妄动，对方不知从何而来，但绝不是新不列颠。

         直升机的舱门打开，里面走出来三支小队，看上去他们并不会什么魔术。三支队伍的领队走向道格拉斯，同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来自克撒联邦东部军团的副官，我叫柯泽特。”那人礼貌地自我介绍着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克撒……联邦，这是哪里？”道格拉斯谨慎地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柯泽特指了指西边的尽头，“走出这片荒漠，就是克撒联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你们来这里，是想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柯泽特笑着摊开双手，“只有一个目的，联合你们对抗新不列颠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 “对抗……新不列颠？！”一旁的罗兹几乎是惊呼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没错，联邦自成立以来，一直在关注这片荒漠。”柯泽特来回走动着，“这是上一次战争留下的遗迹，没人能修复它，就连居住其中的一座座城邦也死气沉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克撒联邦，是城邦联合组建的吗？”汉萨德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柯泽特对部下使了个眼色，士兵放出来一只微小如尘埃的“飞虫”，它飞到三人面前，突然投影出五彩斑斓的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哇呀！”道格拉斯吓得向后倒去，另两人连忙扶住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画面开始是一些灰白照片，内容毫无疑问是那场战争，柯泽特看着画面开始解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战争结束后，并没有什么新鲜事，不过是种种灾难性的后果罢了。幸存的人们不断销毁和过去有关的东西，并逐渐孤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他抬起头，眼里似乎在怀念着什么，画面慢慢切换到战争结束，柯泽特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人们认为不相互接触，便不会爆发战争，但这也造成了发展的停滞甚至倒退，我们的国度先前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联邦成立的契机是三十年前，那时我尚未出生，南方国度曾遭遇一场地震，损失极其惨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画面中，地震后的场景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风平浪静时，自给自足的日子确实安稳，但这种时候发展停滞的弊端就暴露出来，国家无力救灾，只能求助于邻国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周边各国一如既往地冷眼旁观，没有提供任何帮助，于是那个国家发动了侵略战争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道格拉斯一怔，“什么？这种情况下还要发动战争？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，据说地震让这个国家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，他们走投无路，只能孤注一掷地开战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结局呢？”汉萨德追问道，“战争多久才结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战争只持续了两个月，南方国家就被打败了。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，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去袭击几个健全的人，结果可想而知。”柯泽特突然停住，深吸一口气，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内容。
         经过短暂的思考，他还是决定告诉三人，“结局是惨烈的，南方国家被彻底瓜分，连投降协议都没能签成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投影画面切换到了那场战争结束，联军攻入南方国家首都的情景，军容整齐的队伍两侧，是堆积如山的尸体。
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不好意思，让你们看到这么沉重的画面，我们的确胜利了，但后人并不觉得那场胜利是光彩的。”柯泽特望着周围的废墟说道，眼里映出的萧条破败和影像中类似，“但胜利的各国也引以为戒，在战争结束后经过几年的磨合，终于成立了现在的克撒联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画面的最后，是克撒联邦成立时，各国官员的合影。

         道格拉斯他们被眼前闪过的一幕幕震撼，没想到远方曾发生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事，而最终成立的联邦，则是三人都憧憬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，这些都是题外话，希望三位可以相信我们。”柯泽特到“三位”时，也向汉萨德和罗兹微笑了一下，“下面才是正题，我们来聊聊新不列颠，以及你们的未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飞虫投影出了另一段影像，是联邦成立后二十多年里日新月异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诸位都看到了，联邦成立后飞速发展，也开始探索这片硕大的荒漠。我们发现了你们，你们栖居在荒漠中的一个个绿洲，像当初的我们一样，互不干扰自给自足。因此，我们也没有怎么打扰你们，仅仅是在暗中观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柯泽特说着，突然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飞虫托在手心，“这个探测器叫‘蚊子’，别看它小，生命力却很顽强。不仅能独自飞行数千米，还可以兼顾摄像、录制音频、通讯以及全息投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说完，他指了指眼前的图片，“现在的它就在进行全息投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多……功能。”三人再一次感到震惊，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，竟是如此强大科技的成果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每一次观测城邦，我们都从数千米外的战机上放出这些‘蚊子’，它们便穿行在街道上记录城邦的样貌，你们三位的城邦也不例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罗兹的眼神流露恐惧，他的心思被柯泽特看出来了，领队笑了笑，“你们放心，联邦只是观测你们的城市，可没有偷窥各位的日常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咳！”汉萨德咳了声，随后急忙转移话题，“这和新不列颠有什么关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原计划在两年后，同各个城邦展开全面外交，邀请各位成为联邦的一员。”柯泽特的语气越发沉重起来，“一切本应该照常，但是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，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柯泽特看了眼道格拉斯身后的士兵，快步走近到三人面前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可以吗先让您的部下回避一会儿吗，接下来的事情比较严重，还是少一点人说会比较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道格拉斯虽然将信将疑，但还是照做了，他命令士兵们原地解散。